云南金平:學生輟學早婚現象調查

秀秀(圖左)談到自己的結婚對象,表示“很滿意”。她懷中抱的是“丈夫”的哥哥家的孩子■ 都市時報記者 王宗林
減少早婚,政府花了大力氣
簽訂目標責任書、設定獎勵與罰則、動員家長、補助貧困生、領導與學校掛鉤……當地為減少早婚可謂費盡心思。
當天的家長會,現場來了600多名學生家長。一名姓張的家長稱,她已經為讀初三的女兒定了親,因為“女孩子總是要嫁人的,讀那么多的書也沒有用”。不過,“因為政府強調要讀完九年,等她畢業了,就給她辦婚禮。”
談到這個問題時,者米中學教了10多年書的趙永華校長無奈地搖頭:“國內經濟發達的地方都在搞普及高中教育,而邊遠的者米鄉,普及九年義務教育都很難。”他認為,家長觀念的轉變確實非常重要。
早婚,在當地的確不算什么新鮮事。者米鄉的張副鄉長介紹,越是落后的山區,早婚的現象就越嚴重。
在者米鄉河邊寨村,村委會所在的三棵樹村民小組,村領導隨便數了一下:光是這個村民小組,就有4名學生最近幾年輟學回家結婚,然后出去打工了。
三棵樹村民小組的楊芬,16歲就輟學回家結婚;今年18歲的她,孩子都8個月大了。在者米鄉興發嶺村,26歲的白玉花大兒子已經9歲,她說,自己15歲就舉行結婚儀式了,證都是后面才補辦的;今年25歲的李艷,已是兩個孩子的媽,大的孩子都6歲多了。
“早栽樹,早乘涼”在當地深入人心。者米鄉邊防派出所教導員吳慶林說,他來到這里之后,發現這里早婚現象非常嚴重,“孩子都生了幾個了,夫妻兩人的結婚證都還沒辦。孩子沒有出生證明,有的連年齡都不準確。”目前,派出所正努力通過各方面宣傳,想方設法減少早婚現象。
“加強孩子的教育,需要通過多年的努力,才能杜絕早婚現象。”金平縣教育督導室主任陳章伏說,這么多年來,為了讓當地的孩子完整接受九年義務教育,杜絕早婚、早戀,金平縣下了很大的功夫。政府、鄉鎮、學校層層簽訂目標責任書;對沒有讀完初中,家長就為孩子辦酒結婚的,要給予經濟處罰。
有罰,就要有獎勵。為了不讓孩子輟學回家,每學期開學時,當地各級政府都要入村進行動員。金平縣財政每年拿出60萬元獎勵優秀學生,對于貧困學生,在“兩免一補”的基礎上,對于寄宿生,每人每月還補助30斤大米;同時,每個鄉鎮領導還要掛鉤一所學校。
“結婚要趁早,慢了找不到”
粗通文墨就輟學并結婚成家,在當地人看來,實在不值得大驚小怪。“剩男剩女”們若不早婚,只能外出打工。
道理講得夠多,但鄉村的現實遠比道理復雜。
與阿艷同村的秀秀在今年9月正式搬到刁家去之前,和80多歲的奶奶相依為命,祖孫倆擠在一間石棉瓦房里。在奶奶王秀英印象中,這個孫女很苦命,“她3歲那年,媽跑了;8歲那年,爹又生病死了。”
秀秀的記憶跟奶奶不同。她說,是爸爸去世之后,媽媽才不辭而別的。媽媽走了之后,還回家看過她兩次。
奶奶說,秀秀如果不輟學的話,今年應該小學畢業了,“小學畢業的時候,她應該是14歲”。但在年齡的問題上,秀秀與奶奶再次出了分歧。“我今年13歲”,不過,她口氣一變:“說14歲也可以。”
者米鄉的王鄉長在長期的基層工作中發現,村民們對自己的準確年齡通常印象模糊。“他們經常會說,‘某某應該是在村子那條公路修通那年生的’、‘某某是種橡膠樹那年生的’。”
當地的村民不常用公歷或農歷來標記時間節點,他們常用村子里出現的事情或某個實物,作為記憶時間的參照物。這種粗糙且原始的方法帶來了很多問題。“他們在填報戶口的時候,經常是一通昏報,所以有的孩子戶口本上顯示年齡是七八歲,但真實年齡已經到了十七八歲。這么大的孩子,他可能就不好意思跟小學生在一個教室讀書了,這也是輟學的原因之一。”
秀秀和刁依聽是晚飯后散步時,在馬路上相見、相識、相戀的。而刁成軍見兒子刁依聽談了個小女友,也是樂見其成。
粗通文墨就輟學并結婚成家,在當地人看來,實在不值得大驚小怪。無論在茨通壩村還是在小翁邦村,一個孩子十五六歲就結婚“很正常”,如果過了20歲還沒有結婚,就要算當地意義上的剩男剩女了。“剩”下的人要在當地找結婚對象會比較困難,他們唯一的選擇是外出打工,引進“外援”。
“所以結婚要趁早,動作慢了就真的找不到了。”已經當上了爺爺的刁成軍侃侃而談。






